多少年来,总不能将埋藏在心底对自己的唾骂抛出来,郁闷的心情已经持续很久很久。有自己的Blog以后很快就不想再有这样的压抑了。几天来,我不断鼓励自己要把心底的一些话说出来,那样会让我感到一丝轻松。也许以后可以写个集子《我是一个不孝之子》。说不出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子,但对往事却记忆犹新,那是一盒“发霉的黄豆”。
记的在我刚进省前中的第一年,父亲还在采石厂炸药仓库工作,那是一个照顾性的岗位。说起父亲的工作,要从我九岁那年冬天的时候说起,曾经父亲是一名爆破工,负责开山放炮。那一年冬天,父亲在一次爆破任务中受了很严重的伤,断了五根肋骨,右腿骨折,整个人被埋在乱石堆中,从乱石堆里刨出来,住了半年多医院。没等完全康复,采石厂算是照顾他,安排去看炸药仓库。如果从炸药仓库到省前中学校大约要20里路程。
在一个深秋的早晨,学校刚做完早锻炼,我跟着班级队伍走出操场时遇到了父亲。略显瘦小的父亲穿一件藏青色的中山装,衣领上的补丁很显眼,右脚上的裤管挽起,左脚露出一段蓝色的运动裤脚,手上捧着一只蛇皮袋缝制的包包。我由于刚跑完步,脸本是热的,见到父亲的模样一瞬间脸上更是红得发烫。父亲把我叫到一边,熟悉的陌生的同学们都看着我们父子俩。父亲急急忙忙把蛇皮包里的饭盒拿出来推到我手上,饭盒上还有些温度。父亲有些激动的说:“我三点钟起来炒的黄豆,今天路上特别黑,只能慢慢走,到这里倒还正好赶上。”父亲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几年后我才经过后山的那条路,原来是那样的崎岖,每每经过的时候依然会想起父亲早上给我送黄豆的那一幕场景。父亲接着说“人家喝牛奶,吃豆浆,我们黄豆里也全是营养,吃早饭时弄点,很香的,一上午学习精神跟得上”。我不敢看他,但我在计算就20里路,三点钟起身炒黄豆,六点半才到学校,在那路上黑暗中骑了多长时间呀?看见大家都向食堂走去,父亲也催我快走。其实每次到学校看望我,总是父亲看着我先离开才走的,这是开头的前两次,习惯大概就这样养成的。我头也没有敢回,径直向食堂跑去。
我走了,捧着还有余温的饭盒,直接走到最靠近东面通道门口我的餐桌旁边,大家都在那边排队买早点。我用最快的速度打开餐桌上的柜子,把饭盒放了进去,打开盖子,顺手掏了几颗黄豆放到嘴里,真香!然后盖上盒子,把柜子锁上了。
拿了餐具走到队伍最后面排队,等我买到早点时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埋头喝粥,没有与同学聊天,我很奇怪,没有谁问我父亲送了什么好菜。可我心里却越来越不安,更不敢打开柜子弄点香喷喷的黄豆吃吃。就这样,黄豆与饭盒都躺在餐桌柜子里。也许正是早上没吃黄豆,这一天上课总是没有劲,坐立不安的。晚餐结束后,所有的人都走了,我又溜进食堂,悄悄打开柜子,看了看里边的黄豆还在,伸手摸着吃了几颗。就这样,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又陆续看望过它们多次。
在后来回家的两三次月假中父亲也问过我几回:“黄豆吃了吗?”我只能说谎,吃了。直到放寒假时,才把饭盒取出来,但黄豆发霉了!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发霉的又岂止这一盒黄豆?也许这饭盒整个的份量预示着这将会成为我终生的回忆,现在想来总还是那样清晰。
在我打下这些文字的时候,眼睛早已经湿润了。面子就那么重要吗?从小父亲都是告诉我们,家里生活条件差,要珍惜,要节约。但是一个成长中的少年,却坚持选择了虚荣这张面皮,这也决定了以后的路我需要比别人付出更大的代价。在记忆中我并不比同学差,至少学习上是这样,可越是这样,我越不能完全面对现实,很多时候生活在虚幻的理想中。回忆前面走过的几年路程,要是早点吃下那盒黄豆怕也不会有发霉的心情。多少年以后,除了我还有谁记得那一盒黄豆的故事呢?现在想起来,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顿时感到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