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

今晨到校，获悉老杨老师刚刚去世的消息，感到很难过。前几天杨校谈起父亲病情不乐观，做好“持久战”的准备，想不到病情突然加重，尽管在通医附院最好的医生，从外埠调用最好的药物，还是无法挽回了。

午间，到杨校家时，灵堂已设，老杨老师似乎安然而卧，遗照上老人露齿微笑，一如他生前达观的气象。

与老杨老师有过一年的同事缘分，那是2000年 的时候，我去大明小学任教，老杨老师已经在这里工作很多年了，当时应该已经退休，离开教学一线，打理学生小卖部。那间朝东的厢房屋是孩子们的乐园，每逢下 课或者午间，总是热闹非凡。老杨老师人长得很富态，圆头圆脸，人说话也很风趣，亦庄亦谐，具有长者之风。原本他可以享受退休生活的安逸，可作为一个工作了 四十多年的老师一下子安静下来也是一个心理考验。他说自己教学工作放下了，还希望到校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与酬劳无关，只希望还是能天天看到孩子叽叽 喳喳的活泼劲，自己有一些事做也显得充实一些。

老杨老师上班还是坚持作息制度，因为小卖部照顾到孩子们 早晨到校时间，甚至比原来工作时更早一些，印象里老杨老师骑的是一辆蓝色“小木兰”踏板摩托车，他胖胖的身体坐在小小的木兰车上面，对比颇为鲜明，蓝色 “小木兰”启动的时候常常冒着青烟，缓缓地来，缓缓地走，他总是很小心的骑车。小卖部的东西不多，都是些学生用品和简单的食品，但对乡村孩子来说是新鲜而 有吸引力的，老杨会到镇上批发部联系货源，晚上还会及时清点好物品，记好帐目，才离开校园。

老杨老师很懂孩子的心思，他会征集孩子的意见，看看他们 喜欢什么物品，记得我在六年级教学了统计知识之后，有一次安排孩子去小卖部统计那一种食品最受学生欢迎，孩子们很认真的在小卖部门口进行调查访问，老杨老 师也积极配合他们做好一些数据的统计工作，不厌其烦。事后，他特意到教师办公室和我聊，说这个办法还真实用，“你这个数学课堂都搬到小卖部了，很特别，没 有见过哩，学生掌握了统计知识，而且孩子也锻炼了自己的能力，他们统计说‘乡巴佬’卖的最多，确实是的，这个蛋孩子们就是喜欢吃，现在有数据证明了……” 老杨退休前也是负责教学的领导，他的真诚表达让我觉得这节课还是有些意义的。

学生上课的时候，就是老杨老师的休息时间，有时候他就到 教室办公室和我们年轻人聊聊家常，讲讲“轶闻掌故”，一个区域的历史言说常常首先不是文本的，而是口耳相传的，那些值得回味的东西，往往让人挂怀。老杨老 师讲的时候常常不动声色，而要让人想许久，方觉好玩，有趣，精彩。具体讲的什么，现在也想不全了，有一个场景在我脑海里倒是深刻印着的：当时，我们的办公 室很小，摆十张办公桌，一边五张，间距不会很大，老杨老师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马甲，白衬衫，敞着领子，应该是秋天的光景，侧向坐着，两手摆在两张办公桌 上，然后就开讲，一听到下课铃响，他会就此打住，急急忙忙站起来，回小卖部去，身形还是矫健得很，算起来那时应该古稀之年吧。

一年之后，学校撤并，老杨老师回家安度退休生活，彼此就不常见到了，偶尔镇上退教协会聚会，他也会到学校参加活动，总是笑眯眯的，背着手在校园里走一走、看一看。和老友们聊聊天、叙叙旧。据他讲平时日常的时间也打打牌，上街买买菜，他有一手厨艺值得称道，生活有滋有味。

老杨老师四个子女，三个在外工作，只留杨校在身边，他曾风趣地说：“农忙了，总要有人帮我扛玉米秸秆回家哩，都出去了，年纪大了，喊不到人咋办。”住院期间，老杨老师也确实看不见杨校就念叨，看到杨校在，就会安静睡一会，父子情深，常念于日常细节之挂怀。

三九寒夜，灯下漫笔，写一点文字怀念老杨老师，愿他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