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103南园漫笔：心境，也是环境

陈春

一

同事黄老师元旦去市里某小区走亲戚，回来后说起感受，“那个小区的绿化少，感觉压抑，楼层密集，人口聚集，人的心情也会变得很压抑。非常不习惯，他们邀我打牌，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紧闭着门，还好几个人抽烟，简直受不了，赶紧出来，在马路上荡了一下午……晚上在饭店吃了饭赶紧回来，真是不舒服。”这种感悟或许是许多刚刚住进城市住宅区的居民所共有的，一下子从过去那种开阔的田园，鸟语花香，溪河环绕的环境里，集结局限在多少层若干个房间的封闭空间里面，是有些不适应，但这似乎也依然要去适应，因为大的趋势是集中居住，无论是城市化的提法，还是城镇化的目标，把人集中起来是一个大的方向。

我们显然无法从这个时代的趋势里面脱离出来，上次看到过一个报道，也有一些山野之地也还存有“隐士”，一些城里人，会在一年之中选一些时间到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上一段日子，远离工作，包括一切联系方式，纯粹的接近自然，让自己的心灵疗伤去毒，当然也仅仅是一段时间，短则一两周，长着一两月，终究还是要回到社会，回到城市中去。

那天，在深圳和负责接送的高老师在路途上闲谈，他说起自己曾经回过安徽老家两个月，准备把一些想法付诸实施，但是经过这两个月的观察和调查，发现老家生活的节奏太慢，“我的工作节奏是快捷的，就像少林拳，刚猛迅速，但老家那边生活的节奏犹如太极拳，缓缓地，一伸手，半天还收不回来，这些业务开展不了，因此，两个月之后，我又重新回到深圳，现在各方面都理顺了，做的挺开心，城市，我是离不开的……”

或许，有人喜欢城市，有人喜欢乡村，每个人都会有自己适合的速度和生活方式，如果对当下自己的生活做一些反思，也能发现可能存在的乐趣以及不足之处，熟悉的环境更容易享受它的美好。而换了一个环境，我们直觉地发现这个环境带给自己的不足，却没有更好的体会新的环境优越。从这个角度来说，问题不是环境本身，而是人的心态。当你拥有一个积极的心态，便会积极的看待环境，同时更快的融合进去，发现环境本身的美好。反之，便会生出许多烦恼，郁郁寡欢者，终究都会赖在环境上，殊不知，你自己本身也是环境的一部分。

二

早晨批改完作业，给十二位学生写了一些文字，大致的针对本次作业他（她）的不足之处，希望今天抽时间和我聊一聊有关题目的解答思路。这个想法始于和同事们的一次座谈，针对一些学困生，“简直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他们的家长也不管单词的默写，而学校的时间只有这么多，空余不出过多的时间给这些孩子，本身又不主动，基础很差，都在自暴自弃……”“说什么都没用，东耳朵进，西耳朵出，当时哭丧着脸，一转脸，喜笑颜开的跑了……”更多时候，同事之间都在互相安慰。

我也在反思数学上存在的问题，有些孩子对于口述道理和批评意见都存有过滤装置，因为长期这种方式的培育导致他们的抵抗力很强，另外口述道理往往一讲而过，他们自己本身注意力并不集中，嘴里一带而过的道理更不易记住，能否通过文字的形式稍许保留的长一些，有个痕迹在那里，针对他的当下的问题解决一下，第一次效果很好，例如有几个小顽皮字迹一直不工整，给他留言：“若能把数字和答句写得像这样（我示范了几个字），大概可以得星了，很期待哦！”中间没有找他说过一句话，今天的作业交上来，至少字体确实和我写的比较接近了，整体上也很认真，这说明他是在意的。针对有些孩子家长帮助他完成作业，但没有给他独立思考的空间，给这几个孩子留言“抽时间讲给我听”，结果几个孩子在课间主动拿了作业过来讲解给我听，或者聊一些想法，有的确实是懂了，有的却被掩盖了思维矛盾。看起来留在纸上的字可以反复使用，比说话的作用时间要长一些，也似乎有效果。这是一个需要慢慢去做的事情，今天在班上也答应这些孩子，会经常性的互相留言表达一些个人的看法。

这个举措也是从其他老师那里学习来的，过去也使用的不多，针对情况不一样，选择的方式也会不同。但有一个顶层理念是共有的，那就是你必须出于真诚的关怀孩子的生命状态，孩子也会感受到你藏在字里行间的意义。或许也有孩子会慢慢适应这样的生活，也会产生新的抵抗力，总有新的方式来应对，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生命的互相影响不是一个非常明确地过程，有时候有反复，有时候甚至有倒退，这都是可能出现的，善良的愿望不一定直接看到良善的结果，我们的内心要对这样的“不确定”保持充分的尊重。

三

午间，照例的暖阳清谈，不知为何，聊到一个人的恐惧感。

我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个事件，那时候大概六七岁，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随父亲在码头的船上嬉戏，码头工人在搬运船仓里的货物，忙碌的很。自己一不小心掉入了两船之间的空隙里，我现在依然记得当时眼睛睁开的场景，一个巨大阴影的在眼前，而远处是光亮的世界，这个阴影就是船体本身在河底的投影，而光亮的地方，显示出许多瓦罐、碎片，还似乎有一段很大的木头在河底，只是这么几秒钟的时间，安静得很，但我开始感到恐惧，一种沉闷的恐惧弥漫过来，随即转头，看到船底厚厚的墨绿的青苔，这种厚重的颜色已经深深刻在脑海里。恰在此刻，父亲的手也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臂，把我从水底拉出，我又重新听到这纷纷扰扰的喧闹声，当然此时更多的是关切的询问：“怎么样？”幸好，我并没有受到伤害，开始哇哇地大哭，并且因为身上的寒冷而浑身抖动。其实，这时候已经脱离了恐惧，最大的恐惧是在水下见到巨大船体阴影的那一瞬间，真的很害怕。

此后若干年，我都很怕水，但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开始和伙伴们一起游泳，在大河里翻腾，有一次，潜水渡过一艘驳船的船底，当我脸朝下，再次感到那个阴影的时候，忽然就放下了恐惧，因为此时我已经可以横渡大河，不再被这阴影所吓倒了。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恐惧，也都有自己克服的方式。那日，文娟老师讲起自己徒步去西藏的经历，一桌的小伙伴都被惊呆了，因为这是需要克服多么大的困难，下定多么大的决心才可以完成这样的使命，而她一个看起来很文弱的女子却做到了，她也有自己面对恐惧，然而坚强的战胜了内心的恐惧，使之成为自己人生的一笔无法估量的财富。

四

下午没有课务，抽时间写一幅楷字，很久不练软笔，生疏的很，写出来的字也大不如前，幸好不必示人，纯为自娱。

小丰偶然进来撞见，说“陈老师，你写的不是字，而是心境！”想一想，也有道理，安静的时候才可以磨墨铺纸，一笔一划的写字，若有浮躁的心绪，笔画也会变得轻浮，其中有几处虚浮的笔画，大概是抬头看窗外飞鸟略过，心底一动，笔尖也一动，墨迹便有了不同。

不单单是写字，每一件事情其实都可以看出心境，有时候不必强求安静，总有热烈、喧闹的事情，合适的时候恰逢合适的情绪，大概才是恰当的。

五

已经退休的宋老师每日下午依然到校，因为他的孙女还在学校就读，由他接送，这是另一个重要的岗位，马虎不得，有时来得早，就到我们办公室坐一会，聊一聊。他说自己退休后不打牌，只喜欢打打球，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上周海门的一个乒乓球活动，他还自己找过去旁观了一天，每次大的赛事，若是在国外有时差，他就会深夜守候，不离不弃。然后作为谈资，津津乐道，生活尤其充实。“积极运动，不离开自然的生活状态；积极思考，不离开社会生活。”老宋笑呵呵地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老宋的健康和乐观的生活观是值得称道的。

六

老李的水仙花照例每日搬进搬出，还有一些其他我叫不上名字的花草，摆了一窗台，在这冬日里显得绿意盎然，有了生机。

“水仙花开花还早，还需要等几个星期，现在基本不再长高了，这些叶子变了深的颜色……”老李对这些花草总有许多说法，上次开玩笑说若是成了一个自然花草兴趣小组，老李倒是可以担任指导老师的，校园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只要是健康有益的，都是具有教育意义的，也是可以尽可能向孩子们的世界敞开的，每个课间，都有孩子围着花草指指点点，老李若在那边就会指给孩子看一些花草的特点，难道这不是一个教育的过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