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105南园漫笔：藤架雀跃

陈春

一

早晨，偶一抬头在楼上的窗户往外看去，发现一个欢快的景象：后院菜圃边上原本是一架葡萄，长了许多年了，冬天已只剩下枯藤缠绕在竹架上，而此刻却有许多雀儿来来往往的在这些藤架间嬉戏。

藤架下面是一片平缓的枯草坡，里面竟然也跳动着这些灵巧的精灵，头一低一抬的啄食着，观望着，煞是有趣。这两日天暖得很，仿佛春意光景，雀儿便活跃起来，在这自然的世界里，生命的灵动常常成为一些场景的体验，譬如此刻，小寒的节气里，照例是寒冷异常的，照例四野是萧瑟而空无一物的，但实际的情形却是充满了生机的，因为那些雀儿低头啄食的微观世界里，又是一个丰富而活跃的时空，只是我们不常想到，或者看不到罢了。在草坡下面向阳的地方，一只黄白相间的猫慵懒的躺着，不时伸伸前爪挠挠头，过了一会，它迅捷的站起来，向着雀儿热闹的地方张望着，眼睛里似乎很平静，因为它知道，这样的热闹只属于雀儿，和自己无关的。等它慢慢的动起来，前进了大概两三米，弓下腰。一只雀儿忽然飞起，然后是两只、三只、四只，呼啦啦的一群雀儿飞去空中，藤架、草坡瞬间变得静止了，黄白的猫儿弓起的腰也慢慢放下，然后无趣的回到刚才的地方，或许它只是伸一下懒腰，因为它压根就知道不能离开地面的自己是无法战胜腾空而起的雀儿的，但在雀儿看来待在地面就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了。

不久之后，藤架上又站满了雀儿，它们在开心的交流着刚才飞舞空中的见闻，已经完全不管那只弓腰的猫了。

二

上午，瀚儿完成作业，今天需要早一点到校，下午有一个体育测试，他选了跳绳和坐位体前屈，另外一千米是必考的项目。

作业间隙休息的时候，打一会羽毛球放松一下，也聊一些自己的想法。瀚儿和我聊到在学习上思维导图的使用，他最近在运用这样笔记方式，而在之前曾经给他看过一些资料，他当时似乎是反对意见的，现在提出尝试去做，说明也在反思和选择。这是一种比较发散性的思维方式，有利于整理成系统的知识网络，慢慢来吧。

我也和瀚儿说起自己的困惑，包括文字的散乱无序，对于阅读的影响。他不假思索的给出一句话，“其实你的文字散乱属于你的样子，而且一定有隐含的读者理解你的表达……”我没有想到他使用“隐含读者”这个词汇，他看出我的惊讶，继续说：“上次和你一起看的那个视频（《文学与形式》）里讲过这个东西。”我也想了起来，那是暑假里的时候，每天抽个时间一起看一些学校的公开课视频，Dr. Catherine Brown所讲授的《文学与形式》是其中一个课程，对于这个“隐含读者”概念也有不同的寓意，现在来看孩子似乎有意无意的使用这个概念来解释我的困惑，他是在说每一种表达观点或者叙述情节，都有一个隐含的读者在阅读理解，即使散乱无序，也必然有人理解或者赞成，而不必是所有人的意见。但是这个观点带有一定的倾向性，我不确定是否会给他带来负面的影响，也就是说在自己写文字的时候过于天马行空，因为有“隐含的读者”理解，但现实的文章“评分者”不一定是你的“隐含读者”，我笑着告诉他：“你的观点或许是对的，但爸爸的应试作文一直得不了高分，原因可能也就是你说的‘隐含读者’没有在场，你要吸取我的教训才是！应试作文只有现实读者，考虑到这一点非常重要。”

事实上，无论是“思维导图”，还是“隐含读者”这些都不是刻意会记住的，都属于当时安排的阅读和观看时段的一个过程，孩子能记住什么，理解什么，都不是预先可知的，甚至连我自己也都不记得太多了。这样的方式或许还会持续，只是提供信息和尽可能多的机会，至于孩子自己选择什么，且有他来决定吧！也只能如此了。

三

下午，和父亲一起搭档竖了一根柱子，给这个小型“动物园”最外围的栅栏出口处装了一扇铁门。这样就有了两道门，心里变得更有安全感了，之所以这么说，因为曾经有过很不安全的经历。

那是七八年前的冬天，临近年关，一天早晨，父亲忽然发现羊舍中两只壮实的山羊不见了，北侧的沙地上有明显的痕迹，除了羊的足迹，还有人的。虽然后来报警，民警也到场做笔录，但至今未接到破案的消息，那段时间的不安全感是很明显的，养殖家畜的辛苦，非亲历者不得体会，看着空空的羊舍，他们内心的苦闷是可想而知的。后来就有了看家护院的三代狗狗，经过每年临近年关本埠时有盗羊的事例发生，但家里就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了。去年，庭院屋舍做了一些拓展，把养殖区域转移到离住宅较远一些的独立区域，围上栅栏，也砌了严实的舍棚，有一个开阔场地散养家禽，第三代护家犬守着栅栏门口，现在加上立柱铁门，如同一个小小的围城，我只是叮嘱父亲：“以后留一把钥匙在家里，因为多一道门又多一把钥匙了。”

安全感，如果仅仅是多一道门，多一把钥匙，虽然费一些力，也倒不难做到。如果哪一天，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那个安全感的气场就真正强了，就把它“梦”一下吧！

四

今天读到这样的一个文字：

庄子说：“正是懂得没有什么用处方好谈论有什么用处。大地不能不说是很广大吧，人所用的只是脚能踩着的一小块罢了。既然如此，那么只留下脚踩着有用的一小块，其余的全都挖掉，广阔的大地对人来说还有用吗？”惠子说：“当然没有用处。”庄子说：“如此说来，没有用处的用处不就明白了吗？”

庄子，善喻者也，他看着脚下踩的一小片地，就留下这么一段话，堪称经典，且记之。

五

关于“慕课”，其实还是很有意思的。有一年在如东“金帆杯”上一个交流发言，我记得讲过一个观点当时引起在场人员的哗然，侧目，那就是“教师在渐渐死去”，阐释的观点就是随着互联网技术的进展，从知识本身而言的传递来说，教师的作用在渐渐消亡。“慕课”的出现，在之前比尔盖茨注资“汗学院”，三大机构网络公开课的推进，已经打破了教师在知识内容传递上的权威作用，孩子已经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开放，也是自印刷术以来最伟大的一次开放，这样的积极效应还会强烈的影响到教育本身，包括体制结构的推演，当井口被打开，青蛙已经跳了出来，估计不会转身跳回深深地黑暗，除非这个青蛙是在黑夜中跳出，没有看到光明的天空，即使如此，它也应该感受到夜空的星光也是和井口里看到的不一样的。

当然，网络技术的推进可以改变知识的传递结构，但对于生命本身依然需要一个成熟的生命来成全和陪伴，教师的作用或许更多的在于生命在情感、价值上的引领，这一点是机器很难做到的，至少目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