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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写出一行诗,一个人必须观察很多城市,很多人和物;他必须了解各种走兽,了解鸟的飞翔,了解小花朵在清晨开放时所呈现的姿态。他必须能在沉思默想中回想起异域他乡的条条道路,回想起各式各样不期而遇的相逢,和各式各样长相厮守之后的分离;还有那些迄今依然难以言说的孩提时光;还有父母双亲,当他们想方设法带给你一些欢乐时,你却因为不理解而伤了他们的心(对别的人来说,那些欢乐很可能是不会弄错的);还有童年时代患过的各种疾病,那些疾病发作的时候非常奇怪,引起那么多深奥而严重的变化;他还必须能回想起那些在僻静的房间里度过的时日,那些在海边度过的清晨,那海,那大洋,那一个个在旅途中度过的夜晚,山高水长、繁星飞舞的夜晚。哦,可是,能够想到这一切仍然不能算够。他还必须拥有关于许多个爱情之夜的回忆,那些爱情之夜又迥然各异,互不相同;还有关于分娩中的妇人喊叫的记忆,关于闭门不出、面色苍白、轻松酣睡的产妇的回忆。而且,他还必须在临终者旁边呆过,在死者旁边坐过,当时房间的窗户敞开着,时不时地传来嘈杂的声音。
当然,拥有回忆还是不能算够。如果一个人能够回忆的事情多得不能胜数,他还必须能够忘却,必须有强大的耐心去等待,等待那些回忆再度光临。因为那些还只不过是回忆中的事情。只有当它们转化成了我们体内的血液,转化成了眼神和姿态,难以名状,而又跟我们自身融合为一、再也难分彼此——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只有在这种极其珍贵的时刻,一首诗的第一个句子才会从其中生发出来,成为真正的诗句。
——摘自《马尔特手记》里尔克
最怕读书,最爱读书,每当读到那么一些深深引起内心共鸣的段落,心跳就和这字符一起抑扬顿挫起来。在学生时代,出于所谓作文任务的要求,我写过让老师打高分的文字。而长大了一点,出于某些急需表达自己的强烈愿望,我也写过一些让阅读者赞叹的博文。如今,我越来越不敢写,写作的周期越来越长。
我也曾说过,我不会立马把想到的、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我要等,等到过了好些时日,那些想法、那些记忆还留存的时候,再写下来,也许,那才是我真正的东西。
如今,我“还必须能够忘却,必须有强大的耐心去等待,等待那些回忆再度光临。因为那些还只不过是回忆中的事情。只有当它们转化成了我们体内的血液,转化成了眼神和姿态,难以名状,而又跟我们自身融合为一、再也难分彼此——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只有在这种极其珍贵的时刻,一首诗的第一个句子才会从其中生发出来,成为真正的诗句。”写文章亦然。
可是,人们又常常是那么迫切想发出自己的声音,为了在这个已经聒噪不堪的世界让自己的声音被听到,他们只能更大声,正如此刻的我一样,用一个ID在博客里写下些东西证明自己的存在。
我们活在世界的表层,然后离去。也许在死前的时候,眼前掠过的过往生活琐碎细小的片段才是真正融入自己血肉的。
这世上,声音此起彼伏,你的、我的、他们的,可是,大多数时候,它们除了引起我耳膜的震动以外,还让我产生急需一个耳塞的需要。
微弱的心跳,需要一种来自彼此发自内心的声音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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