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112南园漫笔：古城，殇！

陈春

一

上午少许还有些阳光，中午更是灿烂一些，一个晴朗的周日，并无几日前预报中的恶劣雨雪，心情顿时开朗许多。这或许也是一个心理效应，原本对于坏天气做好的准备，却不料难得晴朗的气象，也算一种意外的喜悦。

瀚儿上午完成学校规定的作业，另外自选一些数学的综合大题目，由他独立选择题目，思考，解答，偶尔也会就一些条件之类提出一些问题，一起讨论。

中午他坐下来读完我一周的日记，对一些涉及他的细节补充一些想法。这个过程他比较安静，不时回头和我说一些感悟，这些文字和他在学校里学习的时间是同步发生的记录，会有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一时的穿越到另一时，我在读梭罗《瓦尔登湖》的时候就有过一瞬的穿越感，如同站在湖畔看着梭罗劳动的忙碌或者安静的写作，林林总总的细节，包括建造小屋的明晰的账单，富有质感的生活。不知道瀚儿是否会有如此的感悟，把文字还原成生活场景，抑或反过来，把生活写成文字。看到一些朋友的留言，他也很在意的看，因为这里面是一种交流和互动，有许多是陌生的博友，有一些是熟悉的朋友，大家都在文字里相见，留下简单的评述对彼此都是一种生命记录。

读完，瀚儿长舒一口气，我说他是否有记录，过去他有一本日记，曾看到一点诗歌体的文字。他摇头，“最近不在写，没时间。”大概也是实话，“有空的时候不妨记述一些，可以简练的。”

二

下午，瀚儿妈妈送他去学校，并帮他整理一些内务。回来说起行程安排也蛮合理，到车站后，打的先去大润发超市，瀚儿独自进去购物，他妈妈去学校晒被子，整理衣物。瀚儿购完物品独自回学校，“拎了两大袋子东西，有水果、八宝粥、牛奶、巧克力等食品，另外还买了一袋蛋，这是他奶奶要买的，他很会选择搭配，将来也会过日子，这个巧克力是他嘱咐带回来给你吃的……这么多东西，还保证鸡蛋没有破，也是一个本事哩！”瀚儿妈妈笑着说。

教育中有没有“过日子”的课程呢，好像没有，都是自发的，细想“过日子”倒也应该成为教育的一个部分，因为这是人生的一个主体，一个人将来不管做什么职业，都需要“过日子”的能力。

三

晚间看到浙江奉化董老师更新，获悉其出版了《镇亭牧歌》个人文集，给他发信息表示祝贺。董老师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退休之后把摄影这个兴趣发扬光大了。

2011年去奉化有过聚会，他和竺老师特意从奉化城里冒雨赶到溪口，送我各自的作品，制作精良的摄影集。其中令我震撼的一个理念，他把老张片上的人物或者景物尽可能都找到，然后以相同的角度再拍一张作对比，那种变化是令人感到心动的，有的当事人不在了，就找他的儿子站在相同的位置，这种认真的态度是值得学习的。聚会那天逢着下雨天，他不顾自己淋湿的衣服，给我和竺老师抓拍交接赠书的现场镜头，他很注意一些真实镜头的存照。竺老师现在是奉化市统战部长，也是宗教事务局长，经常与宗教人士接触，倒也符合他沉静的性格，其2013年撰文130篇，用他的话说：“年过不惑之后，明白什么功名利禄，最后都会成为过眼烟云，不如趁还有点精力，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他所指的喜欢大概是摄影和写作。

或许一个人，总是有些额外的兴趣而不至于迷失太多，时时有灵魂的叩问。

四

一场大火，242栋房屋受灾，香格里拉遭此劫难，独克宗古城，殇！再也不会见到古老的痕迹，即使一切再造，已经失去了那种味道了。

五

钱穆教小学生作文，虽是文言，想来也可以解其意，照录之。

余告诸生：“出口为言，下笔为文。作文只如说话，口中如何说，笔下即如何写，即为作文。只就口中所欲说如实写出，遇不识字，可随时发问。”一日，下午第一课，命诸生作文。出题为“今天的午饭”。诸生做卷讫，择一佳者，写黑板上。文云：“今天午饭，吃红烧肉，味道很好，可惜咸了些。”告诸生，说话须有曲折。如此文末一语。

又一日，选林纾《技击馀谈》中一故事，由余口述，命诸生记下。今此故事已忘，故以意说之。有五兄弟，大哥披挂上阵，二哥又披挂上阵，三哥亦披挂上阵，四哥还披挂上阵，五弟随之仍然披挂上阵。诸生皆如所言记下。余告诸生，作文固如说话，但有时说话可如此，作文却宜求简洁。因在黑板上写林纾原文，虽系文言，诸生一见，皆明其义。余曰：“如此写，只一语可尽，你们却写了五句，便太啰嗦了。”

又一日，命诸生带石板石笔及毛边稿纸出校门，至郊外一古墓；苍松近百棵。命诸生各自择坐一树下，静观四周形势景色，各自写下。再围坐，命诸生各自陈述。何处有人忽略了，何处有人遗忘了，何处有人轻重倒置，何处有人先后失次，即据实景互作讨论。

余又告诸生：“今有一景，诸生多未注意。诸生闻头上风声否？”因命诸生试各静听，与平日所闻风声有何不同。诸生遂各静听有顷。余又告诸生：“此风因穿松针而过，松针细，又多隙，风过其间，其声飒然，与他处不同，此谓松风。试再下笔，能写其仿佛否？”诸生各用苦思写出，又经讨论，余为定其高下得失。经半日，夕阳西下，乃扬长而归。如是，诸生乃以作文课为一大乐事。竞问：“今日是否又要作文？”

一日，遇雨。余告诸生：“今日当作文。但天雨，未能出门。令诸生排座楼上廊下看雨。问，今日是何种雨？”诸生竞答：“黄梅雨。”问：“黄梅雨与其他雨有何不同？”诸生各以所知对。令互相讨论，又为评其是非得失。遂命下笔，再互作观摩。如是又半日。

   余又令诸生各述故事。或得之传闻，或经由目睹。或闻自家庭，或传自街坊，或有关附近名胜古迹，桥梁庙宇。择其最动人者，或赴其处踏看，或径下笔。每作一文，必经讨论观摩，各出心裁，必令语语从心中吐出，而又如在目前。诸生皆跳跃，认为作文乃日常人生中一乐事。

如是半年，四年级毕业，最短者能作白话文两百字以上，最多者能达七八百字，皆能文从字顺，条理明畅。然不从国文课本来，乃从国语课及作文课来。而作文课亦令生活化，令诸生皆不啻如自其口吐出。

此为余半年中所得一大语文教学经验。